亞太實業,一家掙扎在退市邊緣的公司,命途多舛。
果不其然,在財務造假的糖衣炮彈中,他還是伸出了罪惡之手。
2016年1月,長達5年之久的亞太造假案,被監管層處罰,造假手法也漸次浮出水面。
比如,提前確認收入,虛增利潤;少計提長期股權減值準備,虛增利潤;借口會計估計差錯,虛增利潤……
讀了本案,你會知道:
房地產行業,是提前確認收入的高發地帶;長期股權減值準備,也能影響利潤的增減;就連客戶的質量索賠款,都最后被化解為虛增利潤……
當然,任何造假都是一葉遮目,從營收、凈利潤的波動、現金流狀況的惡化,都是給這個原本掙扎在退市邊緣的亞太,火上澆油。
“又一例財務造假,詳細分析下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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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地產行業常見造假手法
今天的造假主角,亞太實業,玩的造假花招很多,既有收入操縱,又有會計處理不當的行為。
其中,他通過子公司同創嘉業進行收入操縱的現象,非常值得關注。
可以說,這是一起房地產開發行業,提前和推遲確認收入的典型案例。
與一般的商品銷售不同,房地產開發行業有開發周期長、采用完工百分比法、實行預售制等特點。
所以,房地產開發企業,通常應該在工程決算,并與購房業主辦理產權移交手續后,才能確認銷售收入。
但是,房地產行業通常會使用各種手段,提前確認收入或者推遲確認收入,以達到調節利潤的目的。
要么,在工程進度中做手腳,比如濫用完工百分比法。
完工百分比法,是指根據完工的比例確認收入與成本。通常用“累計實際發生的合同成本/合同預計總成本”來確定完工進度,并進而確認收入與成本配比。
但這個比例沒有標準,所以容易被濫用,多確認工程進度,就可以多確認收入嘛。
有的甚至把已經竣工的房屋,計入存貨,降低銷售成本,增加利潤。或者干脆虛列庫存房產,隱瞞房屋已經銷售的事實。
另外,有些企業就直接從預收賬款下手,將預收賬款直接作為收入;有的則把預收賬款長期掛賬,推遲確認,隱瞞收入。
除此之外, 還有在開具發票的時間上動手腳,早開票或者晚開票,調節收入確認的時間。
本案,亞太實業則是在收入確認條件上動了手腳,在尚未取得相關證據的情況下,提前確認了收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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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假手段1:變更房地產收入的確認條件
亞太實業的房地產業務,主要是通過控股子公司,同創嘉業開展的。
2012年、2013年、2014年,亞太實業營收(主要是房地產收入)分別為4848萬、2249萬、3432萬;凈利潤分別為112萬、262萬、-2094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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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看出,2013年較2012年,營收下滑了53.61%;2014年較2013年的營收增長了52.59%。
這樣大幅度的營收增幅波動,很可能與他們在2014年采取的新的收入確認原則有關。
2010-2013年,同創嘉業的收入確認條件都是:房產完工并驗收合格,簽訂了銷售合同,取得了買房付款證明并交付使用。
直到2014年,亞太實業重新對同創嘉業的銷售收入確認的條件進行了修改。
變更之后的收入確認條件為:已經完工并驗收合格,簽訂了銷售合同,并履行了合同規定的義務。
前后兩次條件對比一下,我們可以看出,2014年的收入確認條件更為寬松,減少了“房屋交付使用”這條。
據資料顯示,一般情況下,商品房的交付應滿足以下條件:[2]
1)工程竣工驗收合格(包括消防、環保合格);
2)取得了竣工驗收備案表;
3)商品房的面積已完成最終測繪;
4)水、電供應正常,交通道路通暢,與施工場地有明顯分界隔離設施;
5)開發商及時按照合同約定發出交付通知,提供住宅質量保證書、住宅使用說明書和房屋鑰匙,并經購房戶確認簽收。
那么,砍去上述這些細節,收入確認條件的調整,變的更有利于收入確認的實現。
據《行政處罰書》披露,同創嘉業開發建設的永登亞太玫瑰園項目,共有住宅486套和商鋪若干。其中,3號樓(二期),尚未取得竣工驗收備案表。還有215套住房和6間商鋪,存在提前或延遲確認銷售收入的情形。
這么一來,同創嘉業及亞太實業(合并報表后):
2010年、2011年、2012年、2014年,分別虛增營業收入971萬、4122萬、1055萬、2043萬,分別占當期營業收入的100%、100%、21.78%、59.53%;
2013年,虛減營業收入974萬,占其當期營業收入的43.31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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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來源:百度文庫)[2]
綜上,亞太實業在收入確認條件上做手腳,調節了營收、利潤在各期的錯配。
除此之外,他還在會計處理細節上,玩了把造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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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假手段2:質量索賠款會計處理不當
濟南固锝,是亞太實業的子公司,由亞太實業持股48%。
2012年,濟南固锝與一家臺灣的公司旭福電子做生意,可能是因為質量問題,旭福電子向濟南固锝提出了索賠,并出具了《扣款通知單》,索賠金額85萬美元,約為535萬元。
于是,濟南固锝很快就承認了這筆質量索賠款,并將其視為營業外支出,計入了2012年的表內。
但是,2013年,固锝又把這筆535萬元做了沖回。
干嘛這么操作?
他們給出的理由是:
哎呀,索賠款我們還沒付呢,而且具體要賠多少也還不確定。
之前計入營業外支出,都怪我們太沖動,會計估計出現了差錯,所以,2013年,我們先沖回這535萬。
不過,更有意思的是,他們沖回這530萬營業外支出后,順道還在下一個憑證中,沖減了當期營業成本530萬,對應調增產成品530萬(對應調整產成品5415萬個)。
what??大家仔細想一想,這么一倒騰,不就等同于把535萬從2012年挪到了2013年了?
而作為持股48%的亞太實業,自然也相應地在2013年虛增了凈利潤257萬,占當期凈利潤的97.87%。
那么,問題來了:質量索賠款的會計處理,到底該如何處理,亞太這樣操作,是否合規?我們來梳理一下這個案子的邏輯:
首先,《扣款通知單》是否能作為質量索賠的會計處理依據?
據披露,在固锝以往的質量索賠處理案件中,索賠所需要的材料,包括《扣款通知單》、DEBIT NOTE、DEBIT AGREEMENT、CREDIT MEMO等,表明雙方實質性認可相關賠償金額的文件。
而這次,固锝這么大方,就這么輕易就接受了客戶索賠的請求?明顯不同于慣常做法,不符合會計的一貫性原則呀。
其次,會計估計變更,是你想變就能變的嗎?
根據會計準則的規定,若前期會計出現差錯,必須采用追溯重述法,更正前次差錯。

而固锝圖了個方便,直接沖回了營業外支出。此后,還通過會計處理,虛增了產成品,虛減了成本,最終影響到2012年和2013年的凈利潤。
這么不符合邏輯的做法,想蒙混過關,也是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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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假手段3:少計提長期股權投資準備
亞太實業,持股濟南固锝48%股權,是作為一項長期股權投資。
長期股權投資,是一個資產類科目,所以,如果該資產存在減值跡象,則需要以估計其可收回金額與賬面價值的差額,計提減值準備,計入當期損益。
在2013-2015年間,固锝經歷了3次股權轉讓:
第一次,2013年,轉讓比例21%,作價875萬;
第二次,2014年,轉讓比例9.36%,作價400萬;
第三次,2015年,轉讓比例17.64%,作價735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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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來源:百度文庫)[2]
大家注意,三次股權轉讓的定價依據,都是固锝的賬面價值2001.7萬。
但是,值得注意的是,在2013年第一次股權轉讓時,亞太并沒有計提長期股權投資減值準備。
直到第二次股權轉讓時,亞太才對剩余27%的股權,計提了102.7萬元的長期股權投資減值準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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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一來,2013年,就少計提了238萬的長期股權投資減值準備,導致其2013年虛增凈利潤238萬。
對此,亞太實業表示,他們之所以沒有在2013年計提減值準備,是因為當時他們的大股東,蘭州亞太工貿集團向他們承諾,并出具《承諾函》:會積極協助其處置濟南固锝長期股權投資,并對變現處理后,未達到賬面價值的部分予以全額補償。
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,但是從監管層的反饋上看,這份承諾有點牛頭不對馬嘴,《承諾函》的抬頭是亞太的審計機構,并非亞太。
再退一步說,既然都拿到了《承諾函》,為何2013年的不計提減值準備,到了2014年又計提減值準備?難道大股東的承諾有變?
這種前后不一致的表述,很難讓人信服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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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假信號
亞太實業的造假時間跨度較大,經歷了2010-2015年,并且手段多樣。
但是就算做的再完美,也總歸一些財務異常,能夠警醒到我們。我們從以下兩點來看:
1)凈利潤大幅波動
2)現金流狀況惡化
疑點一:營收、凈利潤大幅波動
2013年,亞太營收為2249萬,2012年的營收為4848萬,幾乎下滑了一半。到了2014年,亞太又實現營收3432萬,同比增長52.59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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營收大幅波動,同樣的,2012-2014年,凈利潤分別為112萬、262萬、-2094萬。最后一期下降了897.54%,還出現了虧損。
到這里,我們再順便回憶一下亞太實業的前半生。
2009年前,上市公司一直在退市邊緣掙扎;
2009年后,亞太實業入主上市公司,終于開始**了,不過賺的不多,盈利水平一直平平。
結果到了2014年,完成了這驚心一跳,把前面幾年賺的錢,全虧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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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來源:百度文庫)[2]
但是到了2015年,營業收入又大幅增長,凈利潤再次扭虧為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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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以往分析的造假案例看,這種營收、凈利潤大幅波動的現象,往往都是財務造假滋生的溫床。
疑點二:現金流狀況惡化
2014年、2015年,營收猛增到3432萬、1.04億。然而,卻并未帶來正向現金流的增長,反而出現了經營性現金流為負。
2014年,經營活動現金流凈額為-674萬;2015年,經營活動現金流凈額為-3491萬,同比下降了417.44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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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時,我們還發現,他們還通過借款(籌資活動)得來的資金,大部分都用來償還債務、分配股利、利潤、利息支付了。
可見,現金流越來越緊張,狀況不容樂觀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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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
另外,在應收賬款的壞賬計提準備的比例上,亞太實業一直秉承著,能省就省的“少計提”原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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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同行與其相比,應收賬款壞賬準備計提的比例,則要顯著高于亞太實業的計提水平,1年以內計提10%、1-2年計提30%,2-3年計提50%。
應收賬款壞賬準備少計提的好處,不言而喻,這對于在退市邊緣掙扎的亞太來說,這個手段也是家中常備了吧。
附錄:
根據當事人違法行為的事實、性質、情節與社會危害程度,依據《證券法》第一百九十三條第一款的規定,我會決定:
一、對亞太實業給予警告,并處以60萬元罰款。
二、對龔成輝給予警告,并處以30萬元罰款。
三、對張芳霞、陳罡、王金玉、馬世虎給予警告,并分別處以10萬元罰款。
四、對安雙榮、劉鶴年、張文生、李繼彬、劉世誠、賈宏林、李志勇給予警告,并分別處以5萬元罰款。
五、對梁德根、劉釗、殷廣智、蔡文浩、鄭金鑄給予警告,并分別處以3萬元罰款。
六、對馮建輝、常琰、李淑蓉、鄭莉、王長征、蘭秀金給予警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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